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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序
天汉篇 明末清初 · 郭之奇
 押屑韵
河水上应天汉,维天有汉,监亦有光。今所见天汉之光,如霜华雪影,乍沉乍浮,皆气也,非水也。予考河源出昆崙之墟,昆崙纵广万里,高万一千里,去嵩山五万里,青白赤黑四河环其墟。其白者,出其东北角,屈向东南,流为中国河。然则天汉之间气皆白,白河之气也。白气鳞鳞,或堆或皴。盖河百里一小曲,千里一大曲,其象则然也。鳞鳞白气,于天有二。盖河发源入中国,至规期山,分为两原,一出葱岭,一出于阗。及东注蒲菖,南至积石。由龙门钜鹿,而入于海。或合为一,或分为九。然势渐卑,则无以上达。故人之所见于天者,独有二也。若夫常时任显晦,秋至最分明。或曰:之气白,故能召白河之气象,以时徵物,以类应诚。然吾未见青河之徵于,应于;赤河之徵于,应于黑河之徵于,应于也。然而,是三河者不见于中国,吾安知外国所见之天汉,不有所为青赤黑者乎?又安知外国之所见为青赤黑者,不或见于春夏冬乎?裨瀛之外,埏垓之表,茫茫元气,谁见其终?群立之大仰,末繇而穷。太始之流萌,亦何繇而测乎?不可测,故置而不论。论其秋夜之最分明者,作《天汉篇》。
天河皎皎流清澈,白云片片横霄闑。
是云非云动远华,以色为空空似涅。
空天漻泬自高浮,挹斗扬箕时并揭。
玉龙开影乍双垂,帝子临津初罢辙。
虚劳鹊羽漫多填,颇怪机丝堪近缀。
九野平分二气绳,如断复联疑肪截。
千年几见问津人,万里空思玄圃穴。
玄圃之山百泓飞,汇而为海四河别。
惟有白河向东南,天波亦使中原洁。
凭兹洁意俟三秋,秋天返照光如雪。
河源自此不须穷,耳目之前星宿列。
幽含明吐已昭昭,上下同流那可竭。
天山(附香妃外传)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卷十一
天山南路诸城,分白山黑山两族,其先皆奉佛教。当隋唐之际,天方国王谟罕蓦德者,生而神灵,造经立回教,尽臣服西域诸国。传二十六世孙曰玛墨特,当明之末年,自黑德国踰葱岭东迁喀什噶尔,是为回酋之始。圣祖时,回部自乱相攻,其孙阿布都实自拔来归,圣祖优恤之,遣人护送归叶尔羌。阿布都实之子玛罕木特,欲自立一部,为噶尔丹策霖所幽,复羁其二子,兄曰波罗尼多,弟曰霍集占,是即大小和卓木也。乾隆二十年,平伊犁高宗念其祖诚款,释两和卓木兄弟归,使治回民事务。霍集占阴鸷,二十一年,准部阿睦尔撒纳之变,阴举兵助逆,及再平伊犁,遁去。二十三年霍集占以背德疑惧,自恃窎远,汉兵莫及,胁其兄据回部叛,回民怀其祖德,诸城风靡,惟拜城库车阿克苏三城内向,走依将军兆惠伊犁八月兆惠南征,至叶尔羌城,困于黑水营三月,即古龙堆也。粮水俱绝,掘窖得粟,掘地得泉,伐木得铅丸数万,天助也。副将军富德闻围急,即以帝所发索伦察哈尔之兵二千以赴,方夜大雪,急击,大破之,围解。明年兆惠乌什喀什噶尔富德和阗叶尔羌,两军各万五千,和卓木兄弟溃败,遁葱岭西,将袭据巴达克山部,我军追蹙于葱岭之巅,巴酋拒之于阿尔浑楚岭,殪其兄弟,函霍集占首,驰献富德辕门。于是准噶尔喀什噶尔乌什和阗叶尔羌库车拜城阿克苏诸城皆下,回部尽入版图,建新疆,设伊犁、嗒尔巴哈台、乌鲁木齐喀什噶尔四镇,置参赞大臣办事大臣领队大臣治之,而建牙于喀什噶尔。复于伊犁惠远惠宁二城,置将军参赞大臣各一,领队大臣,统率满洲蒙古、绿营、索伦、喜伯厄鲁特、回部诸营,惟科布多乌里雅苏台别为管辖焉。新疆既定,诏加封兆惠宗室一等公富德一等侯,锡赍将士、回酋有差。二十五年二月,王师凯旋,帝亲郊劳于良乡,筑坛设纛,上亲拜天,将军以下皆甲胃,王公大臣随行,上御黄幄,将军等行抱膝跪见礼。于是葱岭以西之布鲁特、乌罕、博罗尔、敖罕、安集延、巴达克山诸国,皆遣使来朝贡纳款,立碑太学,战处皆勒铭。一著戎衣,边患永熄,功超往古,利垂万世焉。回王波罗尼多妃某氏,有殊色,不假薰沐,身有异香,其民称之曰香妃,盖自于其国也。二十八年,巴达克山酋长始得王首,并致献,阴多赍利刃以行,有司饬沿途地方官护卫,置顿供起居,于是祈连秋雪,大苑惊沙,间关万里,颜色弗损。翠辇入玉门,百姓夹道以观,甲卫森严,锦绣杂遝,绵亘数里,香车所过,芳泽流衍。半载达京师,帝献俘太庙而后受之,赐居西苑,恩礼优渥,珠玉金帛赍无算,不谢亦不御。帝欲纳之,不可,乃册为祥,北人祥香同音,弗能知也。幸其宫,衷刃自卫,弗得近。天语温和,百问不一答,伺隙数犯帝,惊左右,度事无济,则自戕。夺其刃更出他刃弗穷,内官惶恐,日夜逻守弗敢懈。皇太后闻而忧之,戒上毋往西内,且曰:「彼既不屈,何不杀而成其志?」帝虽知不可屈,实未能忘情,哀其遇,嘉其志,弗罪焉,又不忍其死,优容弗强,听之而已,如是数年。禀绝代之容华,抱冰雪之贞操,远念家国,自伤数奇,求死不得,生复不可。居京久,思西域故乡,灵芸则远怀父母,花蕊则私祭张仙,于是琼岛春花之朝,瀛台秋月之夜,抚时感心,莫可告语,辄宛转长啼,哀动鱼鸟。帝闻而伤之,命建回子营,寺宇街市,悉状回部都邑,以赐从入关之回人驻扎。别编一旗,设佐领,给世饷,如八旗例,是曰回旗,复致父母聚居焉,而筑望乡楼于苑南,以解其忧。于楼中临望,见之泣不可抑,殊郁郁。三十一年冬至,帝有事圜邱,宿斋宫,太后密召,温语问所愿,且慰令侍帝,不拜,从容自陈:「亡国妇人,心死久矣。愿殉故主,不愿富贵也。」因求死。太后潸然动容,抚之曰:「儿可敬哉!然则今赐尔死可乎?」乃喜,跪拜,谢太后恩,遂就尺帛于慈宁宫之西厢,后妃左右,无不流涕。中使白帝,回宫救之。帝至慈宁门,门闭,逡巡弗敢通,门启而已绝,嗟悼不豫者累月,哀烈,命以回礼归丧西城,遂其志也。香妃墓今在喀什噶尔汉城西北,回城东门外十里,阿发胡墓之下,俗称香娘娘坟。地距省城十四站,其丧舆在礼拜寺中,至今犹存。木兰行宫,旧悬帝饬画像,近年印布人间,冠苏幕遮,被琐甲,带刀槊,婀娜刚健,气凛凛然。所居西苑,今为总统府,瀛台西北,有便殿曰圆镜,为浴池,苑南画楼曰宝月,即望乡楼更名,今为新华门矣。皆存。逊国后二年甲寅,回旗上书内务部,自陈先世皆祥部曲,从入关,居京数世矣,今存男丁五百二十人,妇女若干口,愿予遣散,自备资斧,归耕西疆故土。时同邑言公敦源总部务,言于袁世凯,许之,自是旧部子孙,无复有居京师者矣。事世多记载,语率齐东,谓帝于兆惠出师时,面授意令生致。考兆惠出师,受命平伊犁,非平回部也,及回部叛,乃自伊犁移师南征,何面授之谓?且兆惠班师在二十五年,入关在二十八年,先归三年矣。魏源圣武记》亦详载二十五年惟霍集占函首,其尼罗多尸被盗去,及二十八年巴达克山酋始获其尸,并其妻子以献,是献者为巴达克山酋,而非兆惠,且事在三年后,班班可考,何生致之谓?又谓帝宿所,左右闻幄中笑声,至有帝告大臣「朕已幸之」之语,君臣渊默,何作斯言?穷措大但闻瓜棚淫谑,焉睹盛世帝王临朝之威严哉?所贵乎记载者,彰善阐幽,有以劝百世也。鼎革后,东南儇薄士喜刺探闺壸宫闱秽琐,以博微利,语贞则索然寡款,诲淫则重足而听,甚且不考记传,臆说附会,一若非此不足以称艳闻,故虽草菅名节,使贞魄含冤,亦所弗恤。其于典章文献,不知而不以为耻,独事有涉于床笫者,则穷搜乐道,不惮万言。廉耻道丧,互相炫鬻,其择术之龌龊,用心之鄙秽,不齿士类久矣。今士大夫家,污人名节者,何可胜数?即屈,亦何关治体,而必欲以污一贞媛者以诽谤先朝?试问既受污矣,何解乎太后赐死之全节?既志在行刺,何有笑声?苟相安矣,何复求死?夫高宗既不能忘情于,而能优容至数年而弗强,太后之能成仁而绝帝祸,则富贵不能夺,恩礼弗能移,生乎蛮夷之邦,而明乎礼义之辨,以清白之躯,从容就义,皆盛德事也。江东杨圻,居京师四十年,见闻于士大夫者久,诚恐后世传闻失实,笔札之暇,作《香妃外传》赞其画像,复歌以天山之曲。尝于清秋游西苑,故宫无恙,烟水自凄,今诵此诗,益复黯然也。岁在癸亥十月,识于洛阳幕府
玉门风雪拂云鬟,一曲刀环破虏还。
上将功勋开朔漠,美人幽怨念家山。
盛朝甲子贞元颂,八表澄清车书统。
圣明天子太平年,瀚海乌梁修朝贡。
独有天方向化迟,东来声教渡车师
白环诣阙留王母,文马来庭款月支。
胡儿背德据西域,复拔汉旌寇边邑。
当时妃子不知愁,一笑倾城再倾国。
天马高歌翠辇陪,阆风本自接瑶台。
却从青海呼鹰去,还向河源射虎来。
于阗玉煖春烟腻,安息天香容光异。
可汗衣佩惹芳菲,灵芸竟体吹兰气。
可汗雄武复温存,举国春风笑语闻。
雪里开关连骑出,玉人相并看昆崙。
温柔终老宜行乐,扫穴犁庭孽自作。
不闻鼓角动伊凉,岂有功名惊卫霍。
武皇西顾眷诸羌,数纪承平斥堠荒。
骤报姑师遮汉使,更传胡马渡前王。
河西陇右匈奴臂,屠耆负固两兄弟。
反侧难安叶护心,羁縻未就班超议。
橐驼东下满胡沙,三十六城皆虏骑。
燉煌烽火达甘泉,渠黎早备窥边计。
明年骠骑取乌孙,西出河湟略边地。
王师八月下连营,乌垒屯田旧制兵。
天子诏增都尉戍,将军请筑受降城
黑水营边鼓声寂,贰师失道陷深敌。
雪没人烟古战场,风摇刁斗大戈壁。
绝域三更拜井泉,孤军百日悬沙碛。
夜静天秋塞雁高,围城月白吹羌笛。
为觅封侯不肯归,五千貂锦齐呜咽。
积雪千山与万山,驱兵再度玉门关
交河总管筹边策,不斩楼兰誓不还。
朔方健儿渡碛里,铁甲无声风沙起。
黄昏万马饮金河,亭障悠悠九千里。
蛾眉颦蹙侍毡裘,夜报天戈下火州
国破休教妻子累,大王西去莫淹留。
阏氏雨泣单于舞,踯躅提刀不忍去。
帐中红粉抵死催,马上枭雄频回顾。
旌旗西指拂天狼,垓下声困项王
明日辕门传献馘,将军拜表破高昌
班师郊劳迎笳鼓,诏建安西都护府
酒泉从此靖胡尘,不是穷兵非好武。
开疆拓土贺元戎,三箭天山早挂弓。
岂似轮台哀痛诏天王罪己将无功。
当年助顺辟蒿莱,别有降王壁垒开。
一骑香尘烽火熄,明驼轻载美人来。
沙场风压貂裘重,阵云满地衣香冻。
祁连山月远相随,恸哭爷娘走相送。
琵琶悽绝一声声,大雪纷纷上马行。
一拍哀笳双泪落,可怜胡语不分明。
王头饮器献天子,妾心古井从今始。
何难一死报君恩,欲报君恩不能死。
忽到阳关古戍楼,明眸皓齿一回头。
失声长恸无家别,关下行人尽泪流。
牛羊万里望乡井,龙沙日远长安
呼天不语山茫茫,天已尽头山未尽。
零乱惊魂起暮笳,关山落日暗平沙。
凭栏掩面登车去,从此明妃不见家。
香轮缓缓朝天去,千乘万骑昏尘雾。
肃州东下又甘州,从头重数幽州路。
入关拂面起东风,百草千花泪眼中。
想像翠华三万里,至今父老忆惊鸿。
边城过尽中原好,风物伤心黯烟草。
陇上春寒梳洗迟,骊山月落更衣早。
桃花杨柳短长亭,乳燕流莺京洛道
紫陌鸡鸣见汉宫,蓟门烟树云中晓。
蓟门烟树是皇州,阊阖天开拥冕旒。
北极河山随彩仗,长杨车骑满瀛洲。
玉阶扶定珠帘捲,天颜有喜催归苑。
愁容瘦损况欢容,昭阳第一春光满。
千门万户建章宫,翠辇风飘闻凤琯。
三海恩波无限深,上林花鸟从今暖。
瀛台小宴月笼沙,诏遣羊车拥丽华
夜叩金铺楼殿寂,独眠人睡闭梨花
青娥阿监争嗟恻,如此繁华无欢色。
君王含笑侍人愁,露似珍珠花似泣。
野孛频侵帝座分,史官夜奏星占急。
沉香甲煎到天明,唾壶红泪终宵湿。
洛女空令赋感甄,楚王有意怜绳息。
官家为罢未央游,转惜倾城怒蔡侯。
花自无言春自暖,亲裁手诏劝忘忧。
清真赐洗华清浴,御沟水腻凝脂馥。
拥入东风海上楼,宫莺啼遍三山绿。
楼高不见故乡天,马邑龙城路万千。
上国风华浓似锦,故宫归梦杳如年。
朝朝暮暮愁城闭,自拨箜篌诉哀厉。
风和日丽断肠天,月明花暗消魂地。
空房深坐屏侍从,慢撚轻弹凄调纵。
忽变流沙塞上声,游鱼栖鸟俱悽恸。
部曲夷歌久不闻,家山入破哀谁共。
此时一怒碎箜篌,剪断鲲弦不复弄。
可堪愁苦忆欢娱,往事悠悠来入梦。
夜梦天山猎雪回,龙堆火照夜光杯。
大王欲看波斯舞,笑酌蒲萄拥膝催。
三年日月但悽咽,太后哀怜召相见。
中使催朝长信宫,六飞已上祈年殿。
温语偏承任姒欢,淡妆不避尹邢面。
我见犹怜况至尊,雪肤花貌心冰霰。
罗敷结发有狂夫,国破家亡白骨枯。
臣罪当诛妾薄命,覆巢完卵古来无。
肝肠慷慨词决绝,再拜从容完大节。
含泪陈情含笑辞,六宫相顾俱悽咽。
金阙西厢深闭门,慈云祸水两无痕。
全生不感君王意,就死犹衔圣母恩。
诏赐辒辌从蕃俗,返骨故乡应瞑目。
玉匣珠襦黄竹歌,哀琴细鼓苍梧曲。
旧臣遗老半生存,白马素车争迎哭。
河山无改故宫平,夜夜啼鹃觅金粟
剪纸招魂度玉关,步虚环佩五更寒。
断无幽恨留青冢,月黑风高行路难。
汉城西北回城畔,后人省识湘灵怨。
终古冰山锁墓门,眉痕犹似青峰乱。
吴宫花草葬西施,故主相逢地下知。
雨湿冬青携麦饭,年年伏腊拜荒祠。
返生无计采灵药,官家惋惜复嗟愕。
当时诔笔命词臣,不赋哀蝉歌黄鹄
南内霜寒掩洞房,宫人垂泪扫空床。
五更长乐疏钟尽,鹦鹉犹疑理晓妆。
九重不豫多休暇,春色幽幽閒台榭。
羊车重过殿西头,细雨无人落花下。
碧云无际想衣裳,绣幄经年闻兰麝。
塞上烟消寒食天,宫中火清明夜
边臣褒鄂尽酬庸,紫阁图形诏画工。
一例承恩留玉貌,宝刀银甲气如虹
英姿飒爽惊绝代,物换星移今犹在。
明珰翠羽照人间,细骨轻躯来绝塞。
故教奇节付丹青,未必英雄非粉黛。
圣德珠还古未闻,佳人玉碎今难再。
乾隆往事似开元,西苑重游问内官
水殿云房都不是,玉人何处倚栏杆。
五步一楼十步阁,太液秋哀凉风作。
雨鬓烟鬟不可寻,白蘋无际红莲落。
犹见金茎承露盘汉时宫阙晋衣冠。
马龙车水千门晚,凝碧池头一例看。
省中吏散蓬壶靓,金屋啼痕觅香径。
夕殿微凉锁洞天,沉沉云海烟花暝。
此时月浸翠云裘,省识先皇照夜游。
宝月楼南圆镜北,扁舟指点水天秋。
天章惊拜星云丽,此地垂裳想遭际。
圣代千秋文藻情,孤臣此日攀髯意。
仙侣移舟旧迹空,繁华事散大明宫
少陵野老王摩诘,一代诗人涕泪中。
兴亡到眼清哀动,石鲸无恙铜仙重。
圣武他年纪裕陵,冰心万古埋香冢。
苜蓿离宫信有之,羌笳哀乱怨龟兹
至今弱水悠悠恨,长向西流无尽时。
按:【集评】以文作诗,以诗作史。气体如长江大河,音节如鹃啼猿啸,明丽则秋水为神,情韵则行云无迹。一气贯注,达二千馀言,有诗以来,千馀年无此钜制矣。讽诵一过,如见古锦百端,明珠十斛,令人动色。以龙门之史笔,太白之仙才,少陵之学力,温李之藻艳,合为一冶,自成大家。复取摩诘画中之神,以写湘灵弦外之怨,当使白傅梅村一齐拜倒,绝代江山,夫岂过誉?(南海称君词上下千古,横绝四海,题其《江山万里楼诗集》曰「绝代江山」。)夫长恨有歌,太真不朽,剑器无咏,公孙谁知?从古英雄豪杰名士美人,其事业文采,虽照耀一时,必待乎有可歌可泣之歌咏,流传而始远,有由然矣。妃事湮没已久,近复传闻异词,先生亟为播之歌诗,阐扬贞烈,使幽壤生光,抗节励俗,岂如陈鸿香山,但传艳事,无补大雅已哉?从此艳魄诗才,并传千古,妃而有知,能不于九原下拜才人之赐哉?外传考證详覈,而先朝武功之盛,帝德之隆,令人神往。其为纯庙录实,为香妃辩诬,斤斤于风化名节之重,则于世道人心,尤见先生之孤诣矣,文章报国,此之谓欤?子明吴焘跋。
古人谓文章掷地作金石声,此诗写边陲,则有胡笳塞马声;写宫中,则莺啼燕语声;写战伐,则千军万马声;写秾艳,则珠翠瑟瑟声;写荒寒,则孤雁乱猿声。写哀怨,则其声肠断;写凭吊,则其声消魂;写贞烈,则其声下泪。忽而大声铿鍧,忽而馀韵苍凉,忽而短音促节,一唱三叹,馀音动尘。一种荒远绵邈之致,缠绵悱恻之情,令人低徊欲绝,不忍卒读,皆声为之也。此声不在行间,全传弦外,审音选字,一片宫商,尽声律之能事矣。诗以言志,言为心声,甚矣!声之能动人也,所谓可被之管弦者非耶?自有此篇,于是西域佳人,遂以不朽,岂非受诗史之赐哉?宇宙间恨事正多,安得尽经先生之歌咏,而使之流传哉?于此妖氛浊雾之中,乃见此锦绣才子,从来一代兴亡,必成就一人文字,天生云史,岂无故欤?野山敬识。
题《西陲获骏图》 清 · 刘大观
 出处:玉磬山房诗集卷十三
道光六年丙戌(1826年),逆回张格尔畔,喀什尔及迤南英吉沙尔叶尔羌和阗四城俱陷。容澜止阁学照奉命,率吉林等处劲旅,至阿克苏,佐扬威将军、相国长(龄)公。而与参赞、陕甘总督杨公(遇春)、山东巡抚武公,统率兜鍪,分剿逆类。当丁亥(1827年)三月,贼焰方炽,与官军凭(浑)河而战。相国杨参赞一路进兵,武参赞阁学又分一路截剿。阁学遥望贼中有著红衣、乘白马者,知为首逆,命吉林骁将,取之麾下,士呼跃竞前。骁将举矛刺红衣者堕马下,群贼胆落,鸟奔狼骇,坚阵遽摧。阁学家奴乌尔衮能相马,策飞骑,贼中取马,归献其主讯,生擒余匪。据供:红衣者,张格尔爱将色尔巴尔第;所乘白马,张格尔爱骑,名白布格尔。自是,张格尔远遁,四城克复阁学率撤回劲旅,旋京师,道出怀庆阁学在都尝见观《玉磬山房诗集》,辱推许,辄访予陋巷,谈军营事,气谊款洽若夙旧,并欲绘一《西陲获骏图》,属观题诗。阁学阿文成公曾孙、直隶制府那公(彦成),嗣君文成,相业武功,炳耀国史。制府嘉庆十八年(1813年),平滑县逆贼牛亮臣,功亦赫赫。阁学年未四十,而复能以武功绩承门望,又一伟人矣!当阁学旋师,张格尔犹遁无踪迹,故诗尾云云。作图者,钱塘诗人钱杜也。
骥不称力称其德,以渠知识通人性。
双眸炯炯秋水寒,岂与狂奴托性命?
时维道光之六年,鹘纥遗种来控弦。
蚁进蛇趋浩无数,郊圻寸土皆腥膻。
相公腰佩将军印,甲胄森严励锋刃。
内阁学士文成孙,又提一旅列营阵。
贼叱逆党挥长戈,烟尘十丈走妖魔。
就中一贼独英锐,党羽咸推曳落河。
阁学指挥一健者,刺贼须臾堕马下。
官军气矗边日寒,贼人胆落鼓声哑。
神骏轩昂首不回,屹如玉立明皑皑。
青衣中有昆仑手,于乱军中攫以来。
马以冰霜作毛色,虎胸麟腹尤超特。
岂久羁縻膻秽中,依违偃蹇辱于贼。
龙媒万里赴皇都,铁骨兰筋一展舒。
萧萧声彻蓬扉外,阁学征诗造我庐。
嗟我摧颓成皓首,终年闭门还闭口。
诗得好题聊一吟,耸肩摇膝忘衰朽。
吁嗟乎,天生神骏如游龙,下视驽骀羞与同。
鞍负今时郭令公,腥膻部落一洗空,捷音驰奏明光宫。
乌什和阗伐钜石,龟趺螭首铭丰功,气概何巃嵷!
和阗贼遁诗以志事乾隆己卯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八十六
和阗为回部扼要重地所属六城曰伊立哈拉哈什玉陇哈什齐喇塔克克里雅而统名之曰和阗先是将军兆惠侍卫齐凌札布噶布舒及回长鄂对伯克等往招归顺继大军被围小和卓木遣贼党往攻和阗齐凌札布噶布舒等分守伊立哈拉哈什玉陇哈什三城百计抵禦以待援师其馀三城力不能支复叛降贼兆惠等解围之后即遣副都统巴图济尔哈尔瑚尔起等分兵驰救望见贼营时值大雾弥漫我师乘势奋勇直前冲击歼其渠魁阿布都海里克及和集雅斯二人鄂斯满被创窜去馀贼悉遁和阗得以解围其三城仍即抚定
传檄曾闻定六城,狂且怒臂致加兵。
力单三堡(去声)反覆(伊立哈拉哈什玉陇哈什被围时齐喇塔克克里雅城内降回度守禦单弱不能自存随复叛从贼),计守十旬实勇诚。
产玉河边遁敌骑,采花沙上识王旌。
古称羊侃斯为盛,何吝嘉勤爵赏行。
驻防叶尔奇木大臣阿里衮等奏报诸回城于三月下旬得雨诗以志慰乾隆庚辰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四
诸回城既隶版图人忻复业驻防大臣循行劝垦插莳方兴而三月二十一二十二日两画夜甘霖大沛叶尔奇木哈什哈尔和阗洋阿杂尔同时沾渥回人抃舞款告诧为希有阿里衮等以闻回湟古称艰泽之乡比岁复苦逆酋蹂躏兹获天仁降鉴槁壤顿苏视前此师行瀚碛嘉㴻应时均深感因钦鸿贶载纪长言
葱岭火州致艰雨,一犁天泽霈今
灌田不藉穿渠力,利穑都欣缠首人。
校尉方将设戊已,神农未始祷庚辛。
遥遥万里祈年望,敢诩休徵益敬寅。
恭题皇祖御用韘乾隆癸巳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侵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十五
我朝家法相承肄勤尚射皇祖神勇天锡临御六十一年秋狝冬狩之典岁必举行往往亲御威弧殪禽服猛铄乎伟哉余髫年蒙被恩眷养育宫中幸得随侍木兰行围仰瞻圣武追念祖德迄今不敢忘兹恭阅旧藏御用韘十有二或革或角规制朴坚抚思钩弦闿体之精想见壹发参连之妙夫书策手泽所存尚且守而弗斁矧为法先诒后之良模励继绳而彰赫濯其宝重更当何如敬合弆箧衍什袭用珍并系长言以识永久今和阗岁贡嘉玉中韘材者不一而足虽琛赆徕遐瑞符延喜讵若此观德示俭之昭垂万世哉
千秋家法传弧射,手泽犹存韘弆今。
丱岁略瞻神武迹,永年惟励继绳心。
皮规角钉真敦朴,土障灯敢不钦。
惭愧和阗材昜致,夥哉相(去声)指琢瑶琳
孟冬时享适重刻五庙册宝告成恭奉尊藏敬成长律志事乾隆壬寅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九十二
文谟武烈列圣所以观成玉检金绳在天于焉对越贲龙章于太室册宝重陈镌鸿绩以和阗球图式焕精微德产致吉蠲于四十七载以前孝享灵承殷启迪于亿万斯年而后于时日维甲子干枝徵长发之祥祀展孟冬函牒丽方新之象祗膺馀庆言奉陪京庶几陟降于绍庭思文克配允矣照临于时夏景命同昭用告升禋虔摅长句
五庙重陈册宝虔,珍球精刻致和阗
方长色质同一律(册宝皆随时敬造玉色长短率未能相符兹赖材一祖造功宗德全有回部和阗产玉之区选致良律成册宝祭不欲数因以孟冬时享恭奉入既展庙彻出旧有册宝即送至盛京太庙尊藏孝思亦申殷鉴),谟烈显承奉大全。
太室升新值冬孟,陪京弆旧溯基先。
奈何弗监乎二代,惟曰欲臻于万年
和阗玉 清末民国初 · 裴景福
 出处:化城集下卷
玉产和阗大小胡麻地。每年盛夏,昆仑雪消水涨,玉随砂石俱下,采玉者傍河而居,恒数千人,美者一拳值千金,然得者百无一二焉。
昆仑孤根插地轴,太古沈阴入山腹。
天门夜半轰日车,晓见芝田点金菊
红斑翠屑出水火,冰雪迷漫杂碌䃚。
桃花开落春复春,渐有奇温回溪谷。
百宝引人每自炫,万丈红光天可烛。
装罢五城十二楼月斧云斤横挫辱。
荒崖一卧足沧桑,混迹珷玞堕飞瀑。
洗除尘垢露瘢疵,刮磨光明就纯熟。
黄琮苍璧贡廊庙,流落人间太仓
暴秦一玺重九鼎,破碎始能完太璞。
君不见胡麻地边日过午,缕缕炊烟出茅屋。
今年年贱米如珠,可能煮石而餐玉。
玉盂联句乾隆丙戌 清 · 弘历
七言排律 押先韵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五十三
辉山夙韫宝储席上之珍琢器初成铭比座端之鉴繄此和阗常贡材逾拱壁而尤瑰讵惟嘉仲偶传范视吉金而永寿既规圜而利用仍朴素而浑坚量以径围累黍则丰兼周尺衡其轻重计铢则参倍轩钧采莹如蓝胜水苍之温润文萦非篆拟土碧之雷回合教满贮流霞留犁宁尚会见时承宝露曼倩徒夸延喜明廷奚止甘分茗碗振英天府还同钜冠球悬抚古泽于金源俪琼岛瓮浮鱼海證佛因于乾竺俨琳宫钵羾帝青赓盘记㲄碾双轮体徵前度联鼎许笔扛千斛例举今番维时明炳兆祥必世又仁周元运青阳启序翌辰恰令布始和际肇泰之䜣訚二叶才占凤纪庆绥丰之蕃殖百昌正迓鸿釐正朝甫九𢷎仪娴漠瀛班合曲宴递重华坐列中外情联顾斯器重南荣光近献琛之侣遂尔笺分东序吟宣操翰之臣名贯如珠应宿躔而合度韵谐入律协福地以登春摩挲足喻盂安在余方切持盈之戒刻画漫工玉戛咨尔毋忘作砺之箴
玉山玉水胥产玉,逾尺还于山取焉和阗产王小者自山随水而下固当采之于河至寻尺以上则附丽于山非椎凿不能致)
岁贡爰教成巨器(御制)春朝特与列长筵。
摩挲苍翠浑如拭,斑驳雷回细作缘。
土簋依稀贻大璞(臣传恒),衢尊潋滟贮荣泉。
鱼鳞细蹙葩攒撷,鳌足环撑石鍊煎。
奉向轩墀矜举重(臣尹继善,付将典守谨持坚。
输时早溯流沙外,采得今踰峚岫前。
赭汗驮赍重译表(臣刘统勋,绿章晕肖五铢钱
轮囷瑰质千秋贵,玓瓅祥英万里宣。
大巧何须烦刻画(臣杨应琚,洪钧那藉费陶甄。
勒铭敬忆周武语,用训兼思召奭篇。
例拟明庭陈白(御制),献由异域迈朱鸢
袅蹄麟趾齐镕铤,絧布鲛绡并羾缠。
毡罽邮偕回部果(臣阿里衮,兜罗捧示佛池莲。
精神抱蕴昭模范,缜栗完真谢埴埏。
矿毓元苞存浑浑(臣陈宏谋,液留醲化见渊渊。
曙星烛户煇荧煜,皎月澄霄影靓娟。
拂以膏华轮爚爚(臣庄有恭,置之帖妥底平平。
有容雅佩撝谦德,大受仪图敦艮贤。
甲观式型祛侈弇(臣舒赫德,庚横著美略镵镌。
楚珩赵壁曾何是,伯索单从亦浪传。
特达常看光射斗(御制),琢磨尤觉气冲天。
孕孚璇折珍才阐,规应圜灵体最全。
有邸上尊承太乙(臣于敏中,厥包遐徼轣先零
衷虚要别球当序,形仰宁随镈在悬。
肯屑觚哉沦俗肆(臣董邦达,好援溉者伴嘉笾。
名标册府非终隐,蕊茁昌城倘欲仙。
汉苑金茎徒以掌(臣彭启丰,周家石鼓仅于畋。
夕晖浥润裒清酌,晁采蟠晶带绮烟。
舟载会心平即福(臣观保,磐居得地巩弥虔。
亲贤讵识和兮乐,返已惟思方与圆。
色共椒屏扶丽旭(御制),设殊凤琯叶薰弦。
鸿禧锡醴层茵接,淑景暄阶百榼骈。
璐瓮饱斟咸乐凯(臣张泰开,方诸取鉴彻中边。
一双岂逊盘胪珏,十二畴多簨冠编。
琬琰杂陈符肉好(臣裘曰修,鐻鍝率舞达蠕蠉。
龙文计斛扛谁属,虎宝韬岩妙莫诠。
尽道鉴观得元解(臣王际华,从知寿考轶彭篯。
漱芳摛藻迎韶节,积素凝辉荫甫田。
盆盎静深资濯手(臣蒋朾,敦匜庞厚许差肩。
瀼瀼湛露承常满,奕奕流霞映更鲜。
漫喻水晶识贡父(御制),竟批山骨斸于阗
诙谐布卦轻方朔,窈窕探源现委然。
书陋覆瓿扬执戟(臣刘星炜,样翻揭钵李龙眠
已卑荆谷争推卞,况说梧台误认燕。
不汲自盈藏不竭(臣钱维城,无瑕可摘镇无愆。
旨分鼎食馀温泽,肃比铏羹励洁蠲。
秩秩排当欢宴洽(臣奉宽,锵锵陪祀礼容专。
㪺凭甔㪷皆能效,羃总瓶罍孰较先。
理胜有经觇近远(臣窦光□),处安以道审衡权。
象胥祗冀颁瑶篚,鱼雅仍同擘䌽笺。
定是膻芗过父癸(御制),还侔缫藉荐皇乾。
人言犹水诚师也,义取持盈倍凛旃。
黝外独抒芒作作(臣钟兰枝闳中夙葆腹便便
品评潜确蓝为上,睇眄浮筠秀毕搴。
腴割昆冈团叆靅(臣陈兆崙,碧涵葱岭郁盘旋。
琳琅待戛储元韵,饕餮都融裕左饘。
澡沐旧称身去垢(臣汪廷玙),沾濡尽释口流涎。
注兹恍挹深深斝,瑟彼宜揩薄薄铅。
瑞鹊占穰忻鬯富(臣倪承宽,鸿龙肇运洪延
日新盘仰成汤德,假俭铛嗤建武偏。
可异微辞陈颖(御制),勿劳凿空诧张骞
新疆者定供琛赆,绝漠徕同靖铠鋋。
匠氏程材原自致(臣卢文弨,花门职赋讵云迁。
丰滋渗漉歌时亿,醇溢醍醐沃大千。
倾市聚观良小小(臣谢墉,论都索价乃戋戋。
胚胎痕泯三壶,函盖围欺六寸瑄。
典数鸡彝钦制作(臣李中简,句抽蚓窍愧赓联。
污樽朴遫寻疏仡,丹甑氛氲驻偓佺
照面迥移炎海裔(臣汪永锡,洗头高忆华峰巅。
清扬应叩声依律,古穆呈观色不妍。
篆识子孙永宝用,熙春笃祜万斯年(御制)
碧玉盘谣叠旧作韵乾隆甲申 清 · 弘历
 押词韵第十七部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三十九
癸未岁伊犁守臣驿致垦田所获碧玉盘一惜其缺损因就材琢以形赋诗志事今就和阗贡玉中复成此盘尺度色泽与前盘宛然无别然彼几阸于兵燹之馀此久隐于山泽之畔夷险殊涂同登清燕仍用前韵成篇以志有美必合云尔
玉不自言艰致尺,卫拉所有守世泽。
磕损改作中(去声)规则,形肖葵花楚石
惜其独置于笋席,和阗六城久休息。
产玉岁贡春秋易,更番驿递盛以革。
相材琢磨工岂惜,阅时成盘等垂棘。
旧器既免播越阸,新器更庆良朋获。
物必有偶如鸟翼,连珍萃美昭良式。
承惟檀几不欹侧,叠韵载咏志合德,匪誇我武扬疏勒
东林寺舍利塔 唐 · 李讷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三十八
设位贞观。莫大于乾坤。悬象著明。孰踰于日月。而世閒智识。强推广大之名。系表机深。莫究窈冥之类。是以法身利见。无为之寂风偃。化迹分躯。不尽之灵云李(疑)竺乾清净之教。始自他方。菩萨慈悲之法。聿行中土。犹是元关幽键。委积龙宫。绀发青眸。光晖雁塔。驱八纮于忍域。置万物于仁寰。非般若之蕴乎。孰能臻于此也。东林寺上坊舍利塔者。有宋佛驮跋佗罗禅师之所立也。尔其一经地理。接化鸟之南图。一纬天文。承斗牛之北次。岗峦出没。下积风云。洲岛萦回。旁罗井邑。割东林之净壤。揆西域之神模。瀑水周轩。炉峰对霤。丹楹翠栱。标回日月之宫。宝缀珠栊。影出云霓之路。禅师先持舍利五粒。随身供养。于是贮以石函。藏之珍塔。属陈隋代谢。陵谷贸迁。虽入神之作。而有扶助。而必坏之相。终从雕朽。爰有沙门上座昙杰等。柴桑盛绪。菃香名。早悟三明。深知二谛。感禅师无生之业。远酌规模。睹禅师莫泯之踪。愿言兴葺。昔景龙之岁。御史清河房光庭。叹其荒毁。尽留征橐。苏州司马王弼。绍其成绩。更脱侨装。鹙鹭肇于前。鹓鸿嗣其后。轩疏若旧。藻缋惟新。如鸟之甍。入烟霄而重翥。盘龙之桷。得风雨而还飞。复增舍利一十有四。更以金银铁为棺椁。同宝聚之争分。似珠囊之交映。游区果者。觉地位之超升。光华者。喜身心之快乐。非圣图之冥感。何公绪之速成耶。跋佗罗禅师者。迦维罗卫国人。汉言贤。甘露梵王之苗裔。少孤。为外氏所养。从祖鸠摩罗刹闻其聪异。乃迎还度之。年十七。与同学业习。众皆一月。贤一日览焉。其师曰。贤一夫敌三十人也。及受其戒。国以禅律宗之。禅师自西洎东。数见神变。允谓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至长安。常与鸠摩罗什剖析幽旨。什每屈焉。秦主姚兴。大弛末法。禅师退藏于密。犹婴谤议。乃拂衣东顾。杖锡南骞。益修无住之业。即事游方之化。因指庐岳。而慧远法师在焉。远公以禅师名称特高。义谛攸出。庆殊邻之会面。得营道之同心。乃招入香庭。中分兰若。规于塔后。𦭞草而禅。亦居不求安也。宋武帝深加礼敬。固请还都。止道场寺。先是沙门于阗得华严前分三万六千偈。未有宣译。至是屈禅师会通华戎。错综文义。故道场寺至今有华严堂焉。皇帝自跃至飞。答中兴之命。先郊后岳。修太平之举。步自开元。今龙集摄提格七月丁丑朔二十八日甲辰。凡一纪而有二载矣。若夫鼓天下之动者。存乎文辞。传不朽之迹者。存乎事业。此寺营建。六代于兹。求其刊勒。两碑而已。远法师高谈色相。欲求寂灭之源。谢康乐初入妙微。不书立言之意。才非半古。命不偶时。顷自库部郎中出为此州刺史。剖符淹岁。奉计临歧。杰师琬玉图文。俯询巴曲。下走兰荃有兴。因奏楚辞。驻楫抽毫。乃为铭曰。
大道既隐兮世运陵迟。法雄利见兮光启导师。
曲阜以夜明为初日。休屠以天际为末时。
七觉来晚。三明乐推。
诠其不住之法。唱以无缘之慈。
爰有上人。挺生迦卫。
信美东土。我违西裔。
遇澄什于关中。披林远于江澨。
密句不可以无说。奉宣译于瑶缄。
神物不可以终否。宝光晖于铣函。
建神模于岝峉。耸层台于崭岩。
物壮期于必朽。色空在于无灭。
其增旧也。见白黑之弥纶。
其取新也。有丹青之秀发。
惟精惟微兮。等般若而无竭。
大唐三藏大遍觉法师塔铭 唐 · 刘轲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二
岁丁巳开成纪年之明年。有具寿沙门曰令检。自上京抵洛师。以缥囊盛三藏遗文传记。访余柴门于行修里。且曰。闻夫子斧藻偫言旧矣。讵直专声于班马。能不为释氏董狐耶。抑岂不闻贞观初慈恩三藏之事乎。敢矢厥来旨云。三藏事迹载国史及慈恩传。今塔在长安城南三十里。初高宗塔于白鹿原。后徙于此。中宗制影赞。谥大遍觉肃宗赐塔额曰兴教。因为兴教寺。寺在少陵原之阳。年岁寖远。塔无主。寺无僧。荒凉残委。游者伤目。长庆初。有衲衣僧昙景始葺之。大和二年安国寺三教谈论大德内供奉赐紫义林。修三藏忌斋于寺。斋众方食。见塔上有光。圆如覆镜。道俗异之。林乃上闻。乃与两街三学人共修身塔。兼砻一石于塔。至三年修毕。林乃化遗言于门人令检曰。尔必求文士铭之。检泣奉遗教。直以铭为请。非法允之冢嫡。谁何至此乎。轲三让不可。乃略而铭之。三藏讳元奘。俗陈姓河南缑氏人。曾父钦。后魏上党太守。祖康。北齐国子博士。父惠英。长八尺。美须眉。魁岸沈厚。号通儒。时人方汉郭林宗。有子四人。奘其季也。年十三。依兄捷出家于洛。属隋季失御。乃从高祖神尧晋阳。俄又入。学摄论毗于基暹二法师武德五年。受具于成都。精究篇聚。又学成实于赵州深。学俱舍于长安岳。于是西经前来者。无不贯综矣。初中国学者。多以实相性空。通贯偫说。俾彖象蹄笱。往往失鱼兔于得意之路。至于星罗棋布。五法三性。析秋毫以矢名相。界地生汇。各有攸处。曾未暇也。大遍乃兴言曰。佛理圆极。片言支说。未足师决。固是经来未尽。吾当求所未闻。俾跛眇儿视履。必使解行如函盖。始可为具人矣。且法显智严何人也。犹能孤游天竺。而我安能坐致耶。初三藏之生。母氏梦法师白衣西去。母曰何去。曰求法。贞观三年。忽海中苏迷卢山遽凌波而入。乃见石莲波外承足山。险不可上。试踊身腾踔。飒然飙举。升中四望。廓澈无际。而自占曰。我西行决矣。至凉州都督李大亮防禁特切。逼法师还京。法师乃宵遁。渡瓠芦河。出玉门。经莫贺延碛。艰难险阻。仆而复起者。何止百十耶。自尔涉流沙。次伊吾高昌王曲文泰遣贵臣以驼马迓法师于白力城。王与太妃及统师大臣等尊以师礼。王亲跪于座侧。俾法师蹑肩而上。资赠甚厚。送至叶护可汗衙。又以廿四封书。通屈支等廿四国。献花缯五百疋于可汗。称法师是奴弟。欲求大法于婆罗门国。愿可汗怜师如怜奴。其所历诸国。为其王礼重。多此类也。自尔支提梵刹神奇灵迹。往往而有。法师皆沥诚尽敬。耳目所得。孕成多闻。与夫世称博物者。何相万耶。详载如传。惟至中印度𨚗烂陁寺。寺遣下座廿人明详仪注者引参正法藏。即戒贤法师也。既入谒。肘膝著地。舐足已。然后起。法藏讯所从来。曰自支𨚗。欲依师学瑜伽论。法藏闻则涕泗曰。解我三年前金人之说。伫尔久矣。遂馆于幼日王院觉贤房第四重阁。日供担步罗果一百廿枚。大人米等称是。其尊敬如此。法师既名流五印。三学之士。仰之如天。故大乘师号法师摩诃天。小乘师号解脱天。乃白大法藏请留之。法师曰。师等岂不欲支𨚗之人开佛慧眼耶。不数日。东印度王拘摩迎法师。戒日王闻法师在拘摩处。遣使谓拘摩曰。急送支𨚗僧来。拘摩曰。我头可得。僧不可得。戒日神武雄勇。名震诸国。乃怒曰。尔言头可得。可将头来。拘摩惧。乃严象军二万。船三万。与法师同溯殑伽河。筑行宫于河北。拘摩自戒日于河南。戒日曰。支𨚗僧何不来。拘摩曰。大王可屈就。王既见法师。接足尽敬。且曰。弟子闻支𨚗国有秦王破阵乐。乃问秦王是何人。法师谈太宗应天顺人事。王曰。不如此。何以为支𨚗主。因令法师出制恶见论。然小乘外道。未即推伏。请于曲女城集五印沙门婆罗门等。兼十八国王。观支𨚗法师之论。凡十八日。无敢当其锋者。戒日知法师无留意。厚以象马橐装饯法师。又以素謺印书使达官送法师。所经诸国。兵卫达汉境。法师却次于阗。因高昌商胡入朝。附表奏自西域还。太宗特降天使迎劳。仍制于阗等道送法师燉煌于流沙。鄯部于沮沫。时帝在洛阳。敕西京留守梁国公元龄备有司迎待。是日宿于漕上。十九年春正月景子留守自漕奉迎于都亭。有司颁诸寺帐舆花幡。送经于宏福。翌日。大会于朱雀街之南。陈列法师西域所得经像舍利等。其梵文凡五百廿夹。六百五十七部。以廿马负而至。自朱雀至宏福十馀里。倾都士女。夹道鳞次。若人非人。曾不知几俱𦙁矣。壬辰。法师谒文武圣皇帝于洛阳宫。二月己亥。对于仪鸾殿。因广问雪岭已西诸国风俗。法师皆备陈所历。若指诸掌。太宗大悦。谓赵公无忌曰。昔符坚称道安为神器。今法师出之更远。时帝将征法师请于嵩之少林翻译。太宗曰。师西去后。朕为穆太后西京造宏福寺。寺有禅院。可就翻译。三月己巳。徙宏福。夏五月丁卯法师方开贝叶。廿年秋七月。法师进新译经论。仍请制经序。并进奉敕撰西域记十二卷。太宗美法师风仪。又有公辅才。俾法师裼缁褐袭金紫。法师因以五义褒扬圣德。乞不夺其志。遂问瑜伽十七地义。太宗谓侍臣曰。朕观佛经。犹噡天望海。法师能于异域得是深法。非惟法师愿力。亦朕与公等宿殖所会。及三藏圣教序成。神笔自写。太宗居庆福殿。百寮陪位。坐法师。命宏文馆学士上官仪对偫寮读之。廿二年夏六月。天皇大帝居春宫。又制述圣记及菩萨藏经后序。太宗因问功德何最。法师对以度人。自隋季天下祠宇残毁。缁伍殆绝。太宗自此敕天下诸州寺。宜各度五人。宏福寺度五十人。戊申皇太子请法师为慈恩上座。仍造翻经院。备仪礼自宏福迎法师太宗皇太子后宫等。于福门执香炉。目而送之。至寺门。敕赵公中书令褚引入。于殿内奏九部乐破阵舞。及百戏于庭而还。廿三年夏四月。法师随驾于翠微宫。谈赏终日。太宗前席攘袂曰。恨相逢已晚。翌日太宗崩于含风殿。高宗即位法师还慈恩。专务翻译。永徽三年春三月法师于寺端门之阳造石浮图。高宗恐功大难成。改用砖塔。有七级。凡一百八十尺。层层中心。皆有舍利。冬十月中宫方妊。请法师加祐。既诞。神光满院。则中宗孝和皇帝也。号为佛光王。受三归。服袈裟。度七人。请法师为王剃发。及满月。法师进金字般若心经及道具等。显庆二年春二月。驾幸洛阳法师与佛光王发于驾前。既到馆。于积翠宫终译发智婆沙。法师早丧所天。因扈从还访故里。得张氏姊。问茔垄已平矣。乃捧遗柩改葬于西原高宗敕所司公给。备丧礼。尽饰终之道。洛下道俗赴者万馀人。释氏荣之。三年正月。驾还西京。敕法师徙居西明寺高宗以法师先朝所重。礼敬弥厚。中使旁午。朝臣慰问及锡赉无虚日。法师随得随散。中国重于般若。前代虽翻译犹未备。众译焉。法师以功大恐难就。乃玉华宫翻译。四年十月法师如玉华。馆于肃成院。五年春正月一日。始翻梵本。总廿万偈。法师汲汲然常恐不得卒业。每厉译徒。必当人百其心。至龙朔三年方绝笔。法师翻般若后。精力刓耗。谓门人曰。吾所事毕矣。吾瞑目后。可以蘧蒢为亲身物。门人雨泣。且曰。和上何遽发此言。法师曰。吾知之矣。麟德元年春正月八日。门人元一大浮图倒。法师曰。此吾灭度之兆。遂命嘉尚法师具录所翻经纶。合七十四部。总一千三百卅八卷。又造俱𦙁画像弥勒像各一千帧。又造素像十俱𦙁供养悲敬上油各万人。烧百千灯。赎数万生。乃与寺众辞。三称慈尊。愿生内眷。至二月五日夜。弟子光等问云。和上决定得生弥勒内众否。颔云得生。俄而去。春秋六十九矣。初高宗闻法师疾作。御医相望于道。及坊州奏至。哀恸。为之罢朝三日。敕坊州刺史窦师官给葬事。又敕宜听京城僧尼送至塔所。门人奉柩于慈恩翻经堂。道俗奔赴者日盈千万。四月十四日葬于浐东。京畿五百里内。送者百馀万人。至总章二年四月八日。有敕徙于樊川北原。伤圣情也。法师长七尺。眉目若画。直视不顾。端严若神。自大教东流。翻译之盛。未有如法师者。虽滕澄什康会竺护之流。无等级寄言。其彬彬郁郁。已布唐梵新经矣。自示疾至于升神。奇应不可殚纪。盖莫详位次。非上地其孰能如此乎。又曰。
三藏之生,本乘愿来。
入自圣胎,出于凤堆。
大业之季,龙潜于并。
孺子谒帝,与兄偕行。
神尧奇之,善果度之。
不为人臣,必为人师。
师法未足,自洛徂蜀。
学无常师,鸟必择木。
迹穷夷夏,更讨身毒。
寺入烂陁,师遇尸罗。
王逢戒日,论得瑜伽。
瑜伽师地,藏教泉府
猬●98A7名数,玺抽圣绪。
我握其枢,赤幡仍竖。
名高曲女,归我真主。
主当文皇,臣当蔡梁。
天下贞观,佛氏以光。
光光三藏,是护是付。
付得其人,经纶彬彬。
梵语华言,胡汉相宣。
台臣笔受,御膝前席。
积翠飞花,恩光奕奕。
太宗序教,天皇述圣。
扬于王庭,百辟流咏。
三藏慰喜,灵祇介祉。
蔑彼滕什,曾无此事。
我功成矣,我名遂矣。
脱屣玉华,升神睹史。
发棺开殓,天香馥馥。
地位殊分,神人是卜。
中南地高,樊川气清。
修塔者谁,林公是营。
门人令捡,实尸其事。
铭勒塔旁,捡真法子。
于阗采花 隋 · 无名氏
 押真韵
《诗纪》云。于阗。古于阗国。居葱岭北二百馀里。汉唐以来皆入贡。
山川虽异所,草木尚同春。
亦如溱洧地,自有采花人(○《乐府诗集》七十二。《诗纪》百三十。)
皮山辛亥 清 · 赵翼
 出处:瓯北集卷三十四
鄱湖旁一山皆积沙所成,不生草木,如物之去皮而无毛者,土人呼为剥皮山。相传明太祖陈友谅至此,友谅忽不见,得逸去。明祖怒山之庇奸,故褫其皮云。语极无稽,然可资笑端也,爰演为诗。
寸草全无山骨露,皮之不存毛焉附。
传是蒙茸曾庇奸,剥之出自真主怒。
古来杀机深,多有法外刑。
冤句舂磨寨,粤汉刀剑林。
牵机肠绞李煜断,夹板腰锯孙揆擒。
剥皮之法独未有,阿合马曾椟两口。
明祖用之杀贪吏,剥皮场开县门首。
后来或踵事,惨毒试亦偶。
揎草状行尸,蒙鼓志获丑。
要只诛人不诛山,山岂有皮如虎斑。
纵遣庖丁批窾郤,新硎亦恐奏技艰。
胡为臀无肤兮头寡发,为破面鬼无容颜。
未得麻姑搔背快,翻如那吒拆肉还。
孙膑削来竟夜白,刘邕啖后遍体殷。
得非兴王赫,五丁六甲齐助薙草菅。
文叔渡滹沱,无船冰即冻。
婆留照石镜,崖壁悚而动。
蒙哥钦察,海涸听骑纵。
皆祇应运效一时,运过百神未必奉。
胜国版图今久革,岳镇宁犹受属役。
何妨回枯再生稊,乃竟噬乾永作腊。
几同巨灵劈华终古分,不数秦皇赭山至今赤。
噫嘻乎,齐东野语原无稽,姑妄言之妄听之。
一笑髡黥不毛地,何时树须兼艺眉。
小秦王 其二 1996—1998年 当代 · 蔡淑萍
 押庚韵
乘车自哈巴河至奎屯,经地广草茂之大草原,询其地名,知者答曰:“国营牧场”,再问草原其名,仍答曰:“就叫国营牧场。”
毡舍如星牧草青,牛羊扬首送车行。
草原亘古无人识,却道佳名号“国营”。